第26節(jié)
王氏愣住。是啊,老侯爺?shù)挠衽寰驮谶@妾室的身上,如果拉扯之中砸壞了,誰當?shù)闷疬@責任?而且裴延把這個東西給沈氏,分明就是要給自己看的,告訴自己不許動他的人。她越想越生氣,拳頭握得很緊,手指都泛白了。這種明明看不順眼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,很糟糕。 王氏下榻,狠狠看了沈瀠一眼:“那隨便你?!比缓笞约喝チ撕竺?,魏令宜和王倩如連忙跟著她離開了。 明間只剩下沈瀠一個人,她松了口氣,手指從香囊上松開。剛才她只想試試這塊玉佩的威力,如果王氏真要打她,她就打算用摔此玉佩來威脅。這是裴家的傳家寶,王氏應該不會無動于衷。 沒想到這次王氏竟然忍了。 但這樣她還無法放心,還得讓裴延幫她一個忙。此外,她托陳氏尋找民間大夫的事還沒有著落,如果裴延上了戰(zhàn)場或?qū)⑸牢床?,還有裴章對她是否完全放心,沈蓉的婚事……這些事壓在她心頭,如同亂麻。她起身對著內(nèi)堂報了聲“告退”,就去找裴延了。 王氏在內(nèi)堂聽到,氣得渾身發(fā)抖:“你看看她,這才幾日不見,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。怎么,我要人打了她,我就理虧了?堂堂靖遠侯之母,誥命夫人,今后還要怕她一個妾室不成?” 王倩如不敢講話,她也覺得沈瀠行事太過大膽。但不知為何,她好像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,又有幾分解氣。 魏令宜在王氏的身邊坐下,對她說道:“我早上才得到的消息,翰林侍講高泰大人,要被擢升為內(nèi)閣大學士了。開春應該就會下旨,現(xiàn)在都是半公開的秘密了。” 王氏一時沒轉(zhuǎn)過彎來:“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?” “這關系可大了。”魏令宜苦口婆心地說道,“原先沈氏的二姐便許給了高大人家的庶子做妻。如今高家的身份不同了,沈氏的二姐自然也不同。內(nèi)閣大學士可是天子近臣,滿朝文武都得尊稱一聲閣老。沈氏有這么姻親,自然腰板挺得直了?!?/br> “竟然還有這種事?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她們沈家占了?!蓖跏相止玖艘宦?。 “不止這樣。您想想看,宮里的莊妃娘娘是沈氏嫡親的表姐,有了高家這層關系,徐家和沈家還會鬧得像從前那么僵嗎?老皇城里的人,那都是根連著根的,像徐都督這樣外來的,根本融不進去。他只有通過聯(lián)姻的方式,才能籠絡人心。侯爺先不提,單是有這兩個關系在,沈氏您還真是萬萬動不得?!?/br> 王氏的情緒忽然不太穩(wěn)定:“難道以后就任由她騎到我頭上來?” “她今日說的話也沒錯,態(tài)度并沒有不恭敬的地方。她若敢對母親如何,我第一個不饒她??墒悄赣H,您千萬記得,不管侯爺在不在府中,您都不能再動沈氏了?!蔽毫钜嗽偃?。 “知道了?!蓖跏限D(zhuǎn)身面向妝臺,也不知在生什么氣,再不說話。 * 前線傳來的是好消息,嘩變暫時被壓住了,徐器也已經(jīng)回朝。但這次嘩變的起因是,徐器到了西北之后,將所有將士的節(jié)錢扣了兩層,算作軍用。他將武器翻新,飯食提高,這樣于自己也有利,對全軍將士也有利,自以為萬無一失。 可那些人在邊境以命相搏,才有了今日的軍功以及相應的福利,本就不服一個在京城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名義大都督,被扣節(jié)錢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有了規(guī)模不小的抗議。但徐器沒有重視,以為那些人只是嘴上說說而已。 這就是為什么京城的官員到了地方之后,常常會出現(xiàn)水土不服的事情。 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,如果不懂得因地制宜,一味地拿自己的想法來蠻橫行事,根本行不通。 飛腳遞的人見裴延看完了信,說道:“副將還叫小的轉(zhuǎn)達盡快讓您回西北的話,韃靼的王庭近來有點不同尋常。有消息說大汗病重,幾個王子的親兵都已經(jīng)在王庭周圍等著,但一直沒有動靜。王庭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也不清楚。哪個王子能繼任大汗,代表著他們會對邊境采取什么態(tài)度?!?/br> 這個情況倒是非常重要,裴延看了青峰一眼,青峰立刻去書架上娶了一張羊皮地圖,在他面前展開。跟韃靼作戰(zhàn)多年,把現(xiàn)在那個大汗從壯年打到了暮年,也算棋逢對手。其余哪個王子所轄哪塊封地,性情如何,他都非常清楚。 大王子性情溫厚,又是長子,呼聲很高,但是母親身份卑微,又沒有外族支持,要想在無力稱雄的韃靼成功登位,應該很難。 二王子和三王子旗鼓相當,母親的家族在韃靼有很雄厚的實力,他們應該是此次汗位之爭最有可能的贏家。但不幸的是,此二人非常好戰(zhàn),一旦他們得手,恐怕不久大業(yè)的邊境就要起小摩擦。 最后的這個四王子很有意思,他的母親是奴兒干都司嫁過去的女真人。女真人和韃靼人一直有聯(lián)姻的習俗,彼此之間是對大業(yè)作戰(zhàn)時相互合作,兩族又頻頻發(fā)生私斗的關系。原本這王子也有身份地位,但自從女真歸降大業(yè)之后,他的處境就變得很尷尬了。 裴延皺眉,抬手撫摸著眉心。算算日子,徐器應該快到京城了,有些事還是要當面問問清楚,才能想出對策。他荒廢的這些日子,似乎有點忘我,把西北的要事都放下了。 小廝端了熱水進來,本來放下就走,表情有點糾結。 裴延正跟青峰和昆侖說前線的事,青峰看了他一眼,道:“有話就說?!?/br> 小廝又返回來:“侯爺,剛剛沈姨娘在垂花門那邊說要見您。小的本來過來稟報,她又問您在做什么,是否會打擾。小的說會,她就說不用吵您,她自己在那邊坐坐著等。” 這么冷的天,不把她凍壞才怪。裴延想起昨夜翻進被窩時,被窩分明是熱的,她整個人卻是冷的,好像沒有溫度。他嚇得探了下她的脈搏,感覺到跳動以后才抱住她,用體溫暖她。 后來劍走偏鋒,也不是他的初衷。 他打發(fā)青峰去把沈瀠帶來,自己繼續(xù)跟昆侖說韃靼的事。昆侖不會手語,但會讀唇語。裴延只要正常張嘴,不用發(fā)出聲音。唇語比手語簡單,只需習慣,無需特意去學,所以他身邊幾乎所有的親信將領都會,平時作戰(zhàn)他們基本靠這個交流。但他不想讓旁人知道這點,因此對外都是帶著青峰,傳達他的意思。 連續(xù)兩天接待客人,實在累趴了,倒頭就能睡。 我知道有的大佬不喜歡留言,可看你們踴躍留言,是我碼字的動力??蓱z可憐我這個碼農(nóng)吧~~~ 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開車,各種開車,但是晉江恐怕不會給我這個機會…… 明天看看身體狀態(tài),盡量多更。 這章還是五十個紅包哈,晚安。 感謝投出[地雷]的小天使:甜甜圈小姐1個; 感謝灌溉[營養(yǎng)液]的小天使: 舉目望天10瓶;elegance周7瓶;趙家村頭大黃花5瓶;20667863 4瓶;嗯、20604946 3瓶;簡兮簡奚2瓶;ayaka 1瓶;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(xù)努力的! 第37章 青峰到了垂花門,就見沈瀠坐在廊下的憑欄上,兩條腿在裙子底下晃蕩,手里捏著帕子,不知道在看什么,表情柔和。她平時在人前都是一副端莊嫻靜的樣子,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,表現(xiàn)得太過完美,而顯得沒有任何的煙火氣。 近來有些熟悉侯府的環(huán)境了,恰好侯爺也放縱她,她的天性就有點顯露出來了。 端莊時猶如青青楊柳,而調(diào)皮時像蝴蝶起舞。都說女人千嬌百媚,男人才能百看不厭。當如是。 “沈姨娘?!鼻喾遄哌^垂花門,對沈瀠微微俯身。 沈瀠驚了下,連忙從憑欄上跳下來,拉平衣裳:“你怎么來了?也不出聲。侯爺?shù)氖虑橐呀?jīng)談完了?” “還沒有,不過侯爺讓我先帶您過去?!?/br> 沈瀠不習慣在男人談事的時候打擾,但既然是裴延的命令,也就跟著青峰走了。路上她隨口問道:“前線的飛腳遞傳來的是緊急軍情?” 青峰回頭看她:“沈姨娘如何知道飛腳遞傳的是緊急軍情?” 這些養(yǎng)在深閨的女子,不可能知道這種事情。沈瀠連忙解釋道:“剛才在壽康居,聽大夫人說的。我只是隨便問問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 原來是大夫人說的。青峰道:“也沒什么,說起來還跟姨娘有幾分關系。您的那位姑父徐都督在西北捅出了不小的窟窿,侯爺幫他補上了。” 徐都督說的就是徐器。沈瀠見過的朝中官員很少,徐器算是其中之一,但也只遠遠地見過一兩面,連相貌都記不大清楚了。裴章對他的評價是,善鉆營,有些貪婪,是個假小人。能在滿朝風卷云涌的態(tài)勢下,保得權勢地位,必有些手段和功夫。 到了書房,裴延背對著門,手肘靠在桌子上,聽昆侖說話。他的神態(tài)專注認真,仿佛沒有聽見人進來一樣,時不時跟昆侖用手語和唇語交流。 上回從謝家別院回來,沈瀠就看到了這個異常健壯的趕車人。像堵人墻,好像比裴延還高,濃眉大眼,頭上結著發(fā)辮。雖然穿著漢人的服飾,但很明顯不是漢人。一路上他不發(fā)一言,沈瀠還以為他不會說漢話。 “爺,沈姨娘來了?!鼻喾彘_口。 昆侖停下來,手按在胸口,對著沈瀠行了個禮。他對女人的美丑沒有太大的感覺,只是覺得沈瀠跟上回見到時不一樣。上一回衣著樸素,遮住了她身上的光芒。這回的打扮好像更適合她,活色生香。昆侖的腦海里蹦出這么一個詞。 裴延轉(zhuǎn)過身,看著沈瀠,昆侖和青峰都識趣地先退了出去。 沈瀠走到裴延的身邊,抓著他的一只手臂問道:“侯爺是不是要回西北了?”她眸中的光芒急切,好像一只吃不到蘿卜的小白兔,急紅了眼。 裴延伸手摟住她的腰,將她一把抱到了腿上,在她手心寫:誰告訴你的? “還用別人告訴嗎?輿圖都掛上了。”沈瀠嘀咕道,“從前可沒見這個。” 裴延側頭看了一眼掛起來的輿圖,嘴角輕扯了下,拍了拍她的屁股:機靈鬼。就算回,也沒這么快,至少還得一個月。 沈瀠被他突兀的舉動嚇到,但想到兩個人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,還在乎這個?只垂眸道:“可是,您回了西北,妾身怎么辦?老夫人好像鐵了心要讓王姑娘嫁給您做妻,剛才還不讓妾身穿鮮艷的衣裳。妾身怕您離開府里,她會找妾身的麻煩?!?/br> 裴延道:我在京郊有處別院,你去那兒住,等我回來? 沈瀠搖頭,一個妾室單獨出府住,實在打眼。而且偌大個別院,只有她住,也覺得害怕。 “不好。妾身不想離開您?!鄙驗u的雙手掛在裴延的脖子上,撒嬌道。 裴延伸手撫摸著她白嫩的臉蛋,這小東西近來好像越來越喜歡親近他了。雖說有幾分刻意逢迎的意思,可她那么驕傲的性子,愿意為他低頭,也算是個好的開始了。至于別的,就暫時別計較太多。 方才她一進壽康居,就對上了王家姑娘,像要跟人家爭地盤一樣。若不是摸出了點她的脾性,真會覺得她在爭風吃醋。 只是占有欲作祟。 沈瀠的睫毛又長又濃密,像兩把扇子一樣覆在下眼瞼上,撲閃撲閃的,十分招人。裴延從沒見過女人長這么漂亮的睫毛,湊過去用嘴唇碰了碰,沈瀠要躲,卻被他按住脖子。片刻之后,她的睫毛濕漉漉的,趕緊拿帕子擦眼睛,脫口道:“臟不臟……” 裴延看到她嫌棄的樣子,不以為忤,反而笑了笑。她嫌臟,那正好,還有更臟的…… 青峰和昆侖本來在門外等著,以為裴延跟沈瀠說會兒話,就結束了??墒菚r間越等越久,房里還傳出奇怪的聲音。先是女人的一聲驚叫,然后安靜了會兒,又有什么東西掉落在地,而后就是不可描述的聲音了。 “侯爺,不行……那兒……唔?!?/br> 昆侖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,青峰已經(jīng)臉紅,連忙拉著他的手臂,把他帶遠了一點。昆侖還是個純情的童男,這種男女之間的事還是不要污染他比較好。有一回在大同府,青峰聽一個落榜回鄉(xiāng)的書生,酒后說了幾句詩的意思,那之后就不敢直視前朝的文人了。 比如豆蔻梢頭,其實豆蔻是個形容詞,形容的是女人的私密地方,據(jù)說還形容得很貼切。 再比如碧玉破瓜時,其實指的是少女的初次。 還有更露骨的,比如“一樹梨花壓海棠”。 沈瀠掙扎之中,把能抓到的東西都抓了個遍,筆洗,鎮(zhèn)紙,書籍,掉落了滿地。明明是白日,日光卻仿佛被云頭遮住了一般,天昏地暗的。她真不知道裴延會在光天化日,自己的書房做出這種出格的事。如果知道,打死她都不會過來的。 傳出去,像什么樣子。 裴延抬起頭,抬手抹了下嘴角,回味無窮。 沈瀠整個人都縮在一起,嘗試著要從書桌上起來,可是腰腿都是軟的,只能先把裙子放了下去。她埋怨地看了裴延一眼,幽幽道:“侯爺不幫幫妾身嗎?” 裴延這才回過神來,拿起她的手帕幫她擦了一下。那手帕和綢褲胡亂地丟在地上,沈瀠都沒有眼睛再看。她身下空蕩蕩的,還有種粘膩的感覺,一股莫名的羞恥感涌上心頭,好像自己真的淪為男人的玩物一般。 她向來受到的教育都是端莊得體,大度雍容。可跟這個野蠻人在一起,興起時便胡來,擋都擋不住,哪管那些禮義廉恥的東西。 可她就算不喜歡也不能表露出來,反而還要學會迎合。于她而言,曾經(jīng)的一切就算烙印在骨血里,也應該統(tǒng)統(tǒng)丟棄了。那樣才能在這一世,好好地活著。 裴延站在她兩腿之間,把她扶抱起來,又要親她。沈瀠趕緊抵住他的胸膛:“再鬧,就真要被青峰他們聽見了!”剛才她強忍著聲音,還把自己的手背咬出了一個牙印,“您就不能好好聽妾身說兩句嗎?” 裴延扶著她的腰,點頭。 喂飽的男人是最好說話的時候,她看著裴延的眼睛:“您知道,妾身的二姐許了高家的庶子為妻?;槭率窃缇驼労玫摹?山鼇盹L聞高泰大人要被升為內(nèi)閣大學士,高家好像看不上我們家,有要悔親的意思?!?/br> 沈瀠的手指纏繞著裴延衣領的系帶,接著說道:“女子的名聲是多大的事?高家如果悔婚,我二姐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。祖母為此事發(fā)愁,生了病,不敢告訴家里,托我想想辦法。我哪有辦法?能依仗也不過是侯爺而已?!?/br> 裴延看她說得可憐兮兮的,用手在她背上比劃。她怕癢,掙扎著躲進他的懷里,被逗弄得直笑。裴延順勢抱住她,又在她手心寫到:要我?guī)兔??你跟你二姐私交甚好?/br> “不瞞侯爺,我跟二姐的脾氣并不相投。但她如愿嫁入高家,對妾身以及沈家而言,都是百利無害的事情。反之,妾身也會受她連累,所以才斗膽請侯爺幫忙?!鄙驗u露出懇求的目光。她也不知道裴延會不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,只是姑且試試。 此事有些麻煩,高家的婚事是別人家的私事,裴延不便明著插手。但他家的小狐貍有求,他不忍拒絕,想了想,還是點頭答應了。 沈瀠就怕他覺得麻煩,不愿意幫忙。原本她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,但此時不說,就怕裴延離開京城,那他們也無別人可求了。 “多謝侯爺,妾身欠您一次,日后定當報答?!鄙驗u真心地說道。 裴延沒放在心上,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,將她從書桌上抱下來。他已經(jīng)在溫柔鄉(xiāng)里耽擱得太久,需要辦正事了。 * 京城的一品香是座氣派的大酒樓,就在天街的對面,樓高三層,有屋幾十間。除了能夠承辦很大的酒宴,平常官員下了值,也會約上同僚去豪飲幾杯,過了子時才各自歸家。 今日應天府有官員升遷,一眾官員便嚷嚷著要他請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