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不說話，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擋風(fēng)玻璃前的公路，他帽子放了下來，面具卻還沒有取。

    這里距離他們的目的地還有很長一段距離。

    姜天樂沒得到青年的回復(fù)，也并不氣餒，目光轉(zhuǎn)而去落在了抽屜里的一疊針劑：“這是什么東西？”

    “麻醉劑，等夏北光醒了就再給他注射一次?！?/br>
    姜天樂看了一會兒，又問：“能持續(xù)多長時間？”

    “大概兩到三個小時之間?！?/br>
    或許是見姜天樂望著針劑模樣太出神，青年淡淡說：“沒有經(jīng)過我的允許，不要隨便動他?！?/br>
    姜天樂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，嗤笑了一聲，只是神情難免有些陰翳：“怎么，你對這小子心軟了？”

    青年不置可否，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姜天樂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：“你不會要留他一命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想留誰的命，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置喙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當(dāng)初可不是這樣說的！你答應(yīng)了我你會殺了姜興最重要的人，讓他生不如死，我才將那些機密文件都告訴你的，你現(xiàn)在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，卻要出爾反爾嗎？”

    “之前制定規(guī)則的人是你，而現(xiàn)在制定規(guī)則的人，是我?！?/br>
    眼見著青年沒有一點松口的意思，姜天樂幾乎要嘗到口腔里一點腥甜的滋味來。

    青年又開了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，期間車內(nèi)一片死寂，沒有人開口說話。

    “我下去上個廁所?！?/br>
    車內(nèi)也是昏幽的，只是亮了一盞頂燈，針劑就隨意散落著，流轉(zhuǎn)著一點微光，姜天樂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上面。

    今夜有月色，朦朧的，依稀能看見一點兒樹梢的影子，叫清風(fēng)吹得嘩啦啦作響。

    姜天樂放輕了腳步，一步步走到了青年身后。對方似有所察，轉(zhuǎn)過身來。

    姜天樂便抬起手，趁著這么一個瞬間，將針劑扎了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在月光底下，青年的脖頸光潔又纖長，像是某種瀕死的動物，他下意識地伸手攥住了針頭，那液體還是一寸寸地被推入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姜天樂又上車了，這次他坐到了駕駛座的位置上，隔著后視鏡看了一眼癱軟在草地里的青年，然后發(fā)動了車子，毫不猶豫地遠(yuǎn)去。

    一刻鐘之后，那一點彎鉤似的圓月終于掙破了一層層的云翳，露出小半張臉來，月光又落了下來，原本癱軟無力的青年睜開了眼睛，緩緩坐起了身子。

    他取下了面具。

    那朦朧的光便籠著他，能看見耳垂上的耳釘在略微反射著一點光亮。

    紅色的，尖削且角度鋒利，像一輪月亮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姜天樂在到了別墅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給姜興打去了電話。

    陳一叫兜面而來的一瓢冷水澆醒了，眼睫輕輕顫了一下，然后緩緩睜開了。

    “說話。”

    姜天樂揪緊了陳一的頭發(fā)。

    陳一手腳都叫麻繩給捆緊了，半晌，試探著地喊了一句：“姜興？”

    那頭也沉默了許久：“一一，真的是你嗎？”

    只是陳一還沒來得及回答，姜天樂便將手機拿走了。

    “聽見了嗎？這可是夏北光的聲音?！?/br>
    “姜天樂，你想要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終于不裝模作樣地叫我三叔了嗎？”姜天樂忍不住大笑起來：“你之前不是裝得很好嗎？一副病貓子的樣子？”

    “我告訴你，我只想要你姜興生不如死?！?/br>
    “這都是你逼我的，姜興！但凡你稍微給我留一點活路，但凡你對小云有一點良心！我都不至于要跟你魚死網(wǎng)破，不死不休！”

    他幾近怨毒地詛咒著對方：“我要的就是你嘗一嘗我當(dāng)初受過的所有滋味?！?/br>
    “具體時間我會通知你的?！?/br>
    姜天樂碾上了陳一受傷的手指，陳一眉頭蹙起，渾身一顫。

    “你的小愛人就暫且由我來管教一段時間?！?/br>
    這房間里空無一物，甚至窗戶也叫人掩上了，只漏進(jìn)來一段月光，陳一橫躺在冰涼的地板，他掙了掙麻繩，反叫麻繩給絞得愈發(fā)緊了。

    先前吃下的藥依舊有讓人渾身癱軟的成分，他眼前的夜色逐漸扭曲成猙獰恐怖的巨齒大臉。

    一切事物變得光怪陸離，奇形怪狀，陳一耳畔能聽見巨大轟鳴聲，頭疼欲裂。

    這是服用精神類藥物帶來的后遺癥。

    他緩緩控制著自己的呼吸，試圖讓自己不要那么難受，或許是過了半刻鐘，又或許是過了一個半個小時。

    那劇痛終于漸漸和緩了幾分，他深深吐出一口氣，額上已經(jīng)是冷汗津津了。

    他開始思索起姜天樂為什么要綁架自己，對方毫無意外是沖著姜興而來的，綁架自己也只不過是為了間接地讓姜興感到痛苦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換了一個地方，但是先前看守自己的面具男卻不見了。

    面具男的目標(biāo)是自己，他不在自己身邊是不正常的，這只能說明姜天樂通過某種途徑暫時或者是永遠(yuǎn)地讓對方?jīng)]辦法接觸到自己。

    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，但是陳一還是略微松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比起暴戾恣睢的姜天樂，不知道為何，陳一反倒更加畏懼喜怒無常的面具男。

    與此同時，他也隱約覺得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按照先前那些跡象看來，面具男在這一次綁架案之中是類似于首腦的存在，是領(lǐng)導(dǎo)者，一個能讓姜興動用一切資源手段都沒辦法在一個月內(nèi)找到自己的人，他真的會這么簡單地栽在姜天樂身上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