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鳥深吸一口氣，回頭看太宰：“太宰先生，您之前說，對罪犯的身份有頭緒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僅是有頭緒?！碧字握f，“可以直接說是，知道是誰了吧?！彼D了一下說，“不過草間肯定是沒救了?！彼拖袷锹犚妰扇说膶υ挘w鳥知道，太宰一個字都沒聽見，他離得太遠。

    “那你為什么不早說？！”在見識過太宰非人的智力后飛鳥對他說的話已經全然相信了，于是草間也就被判了死刑，這讓他十分不能接受，“你早就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能說早就知道?！彼f話時全無推辭的意思，只是很薄涼地敘述，“精確到時間的話，是在前天晚上發(fā)現(xiàn)的?！蹦菚r候草間還坐在辦公室里。

    “你為什么不提醒他？”飛鳥忍不住問，“你就看他去送死嗎？”

    “對啊?！?/br>
    兩個字的份量太輕了。

    “就算我去提醒他也沒有人會相信吧，那幾個人都認為我是怪胎，你沒聽見他們的議論嗎，飛鳥?！碧渍f，“貿然上去提醒只會被當成挑釁，當事人心里發(fā)虛不可能承認，相反會報以老拳來彰顯自己的憤怒，最不濟最不濟也會同汪汪叫的野狗一樣不斷嚎叫，喊得越大聲就卻有說服力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日本人從來都信奉不要給他人添麻煩，也可以寫作管好自己就足夠了?！彼辉俪聊?，在太宰心底深處流淌的聲音終于鉆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，他只是喜歡當看客，少年時代免不了插足點評幾句，其他人難以置信又憤怒到扭曲的表情似乎能撫慰太宰的心，成年以后卻不免認為那是低級趣味，于是把多數(shù)話憋在肚子里。

    不說卻不代表沒有，泄洪只需要一個契機。

    “更何況……”

    太宰說：“他去送死，與我有關系嗎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［修治君說去找監(jiān)護人了。］

    佐佐木很擔心津島修治的安全，他回頭去書店找了他兩次，一次在一次不在，發(fā)現(xiàn)孩子跑了后就趕忙給他打電話，忙音三聲后立刻接通，孩子的聲音尚且清脆悅耳，他說自己去找監(jiān)護人了讓佐佐木不用擔心。

    佐佐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，于是他給太宰治打了通電話，那人說“修治君很安全，就隨他去吧?！?/br>
    他倒沒說孩子在不在自己這里，只是聽到“很安全”就先入為主地以為了，佐佐木還念叨著“太好了”，就下班準備去赴秘密的約會。

    他收到了讀書會的地址。

    在收拾自己時佐佐木想到了津島修治的話，他對自己的配槍看了許久，心中一遍又一遍轉過那些在腦海中響警鈴的詭異之處。

    ［是帶還是不帶？］

    他沒想好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10:00pm

    今歲止準備打開大門，她面上陳年不化的堅冰終于消融了。

    “你來了?！?/br>
    ［對不起，這是最后一次。］

    第116章

    9:21pm

    “哐當——”公寓的門被帶上。

    鑰匙插進鑰匙孔里，向右轉一圈，此動作本該在三十秒內完成，然在拔除鑰匙之前，佐佐木的手卻在不知不覺間停住了。他又想到了津島修治的話。

    “帶把槍吧。”聲音縈繞在耳蝸里，實在無法忘卻，零碎畫面連成修長的履帶，在他腦海中上下翻騰，他清晰地記起孩子的臉，被割裂成兩半，左半張臉眉頭下榻，又半張臉的眉峰又高高挑起，單側的蘋果肌高高隆起成小山。

    孩子不應該做出這幅表情，佐佐木向來認為，坦然的笑與哭是未成年人的特權，嘲諷、譏誚、皮笑rou不笑是長大后才會有的。他又不得不承認，津島修治適合它。

    早熟得有點過分了。

    ［理智上說，果然應該帶把槍。］他想到了T小姐的地址，早上才路過，神社的景觀歷歷在目，幽深的灌木叢、參天的古木、神社光滑圓潤的瓦片與居高臨下的大屋頂，他看神龕不覺得敬畏，只感覺恐懼，或許是神社太幽靜了，又看不到神官與巫女，自外照射來的陽光被翠綠的葉面吸收了，淋不到人頭頂。

    佐佐木還記得正中午時，他剛想走出神社，卻不知被什么戳了一下，猛然回頭，他已經站在鳥居外了，透過朱紅色的框架向內看，只覺得神社“活”了起來。它像是一頭不知餮足的饑餓的猛獸，隨時隨地想要將進來的人連皮帶骨地吞下去。神社周圍的光、影、空氣都扭曲了，他看到了無形的漩渦。

    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