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節(jié)
“咦?你們不是去吃飯嗎?”騰蛇很失望地垮了肩膀,看看天色,離中午還有一段時(shí)間,確實(shí)沒到開飯的時(shí)候。 璇璣笑道:“我們?nèi)フ伊岘嚭土鶐熜?,你也一起吧。嗯,玲瓏哪里?yīng)該有吃的,她最喜歡隨身帶零食了?!?/br> 騰蛇先是眼睛一亮,跟著忽然一愣,“玲瓏……是那個(gè)魂魄被人抽出來又放回去的小娘?這會你們過去不太好吧?說不定還沒起來?!?/br> 璇璣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 騰蛇很惡意地一笑,低聲道:“島上什么事也瞞不過我的眼睛。人家兩人狂歡了一夜,你們過去打岔,算什么呀?乖乖去小廳吃飯是正經(jīng)?!?/br> 璇璣和禹司鳳先是呆了一下,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,兩人都極是窘迫,想到玲瓏和鐘敏言這般大膽,也不禁為之咋舌。禹司鳳更是糾結(jié)在那“狂歡一夜”的字眼上無法自拔,不知該夸鐘敏言是好樣的,還是同情他。 “他倆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敲了一夜的劍,害我都沒怎么睡好。那么大的聲響,也就你們兩個(gè)心中有鬼的家伙聽不見了?!?/br> 居然還用上了兵器?!禹司鳳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是個(gè)怎么荒誕的畫面。好奇怪,柳大哥有說過那種時(shí)候要用兵器嗎? 璇璣奇道:“怎么是敲劍?他們倆在打架?” 騰蛇“嗯哼”一聲,道:“差不多啦。那小子喝高了,拉著那小娘不放手,小娘惱了,就拔劍相向。兩人先是鬧著玩,后來就真打起來,打完了還說什么劍法精妙,以后復(fù)仇有望?;仡^又巴巴地跑山上拜一個(gè)墳?zāi)埂碇浪麄兇蟀胍沟母闶裁础!?/br> 原來他嘴里的狂歡一夜是這樣的意思!禹司鳳松了一口氣,無奈地?fù)u頭,轉(zhuǎn)身便走,“那讓他們好好睡吧。咱們先去找柳大哥和亭奴。”搞來搞去,那一對還是小屁孩,他早該知道鐘敏言一向有賊心沒賊膽,不能高看他。 璇璣笑嘻嘻地追上去,低聲道:“干嘛,你很失望?” “沒有,自然是沒有的?!庇硭绝P一本正經(jīng)地?fù)u頭。 “嘻嘻,大色鬼。” 禹司鳳在心中嘆了一口氣,看起來,色鬼這個(gè)詞以后就要成為他的代稱了。 三人穿花拂柳,走過小樹林,演武場就在對面。 為了辦好這次簪花大會,浮玉島是下了大本錢對這個(gè)最大的演武場進(jìn)行修葺。和少陽派碩大的擂臺不同,浮玉島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地形優(yōu)勢,演武場本來是有好幾根粗大的石柱立在中央,非人力所能推倒,以前是用來給弟子們練御劍飛行的。這次東方清奇干脆將這幾根石柱修葺裝飾一番,頂上鋪滿磚石,周圍裝上欄桿,作為擂臺。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,四根巨大的石柱立在場中,高有近百丈,氣派委實(shí)不一樣。 璇璣怔怔望著那雄偉的石柱,喃喃道:“哇……我們就是在這個(gè)上面進(jìn)行比試?萬一掉下來怎么辦?” 禹司鳳用手搭在眼上,贊嘆道:“果然是好法子,這樣比試的人便不會被周圍喧囂的人群打擾了?!彼瘍膳钥戳丝矗谒母車?,又搭了一圈巨大的木樓,四下連通,想來便是為觀戰(zhàn)的人準(zhǔn)備的了。東方島主倒真是個(gè)妙人,想的出如此精妙的設(shè)計(jì)。 兩人邊走邊嘆,騰蛇聽得不耐煩,嗤之以鼻:“這算什么東西!就是泥巴木頭堆起來的玩具罷了。哼,天上的不知比這里……” “是是,天上什么都好。不過你老人家眼下在凡間,所以少說兩句廢話吧?!?/br> 璇璣白了他一眼。 三人忽見對面熙熙攘攘涌上一群人,有的穿白衣有的穿青袍,卻是浮玉島和離澤宮的人混在一起。人群中立著一個(gè)長寬約有三丈多的巨大籠子,籠子上蒙著黑布,為眾人推著往前緩緩滑行。 “怎么辦,要不要先躲開?”璇璣見打頭的是離澤宮那個(gè)陰陽怪氣的副宮主,忍不住低聲問道。 禹司鳳沒說話,半晌,忽然邁步向前,迎面走了上去,拱手道:“弟子禹司鳳,拜見副宮主。”人群停了下來,離澤宮眾人都用一種怪異之極的眼神望著他,像是奇怪他為什么不避開,反而要迎上來徒惹尷尬。 副宮主不甚在意地?fù)u了搖扇子,漫聲道:“不用這么客氣。說來你也不算離澤宮的人了,那一聲弟子,還是收回吧?!?/br> 這話簡直是當(dāng)面給他難堪,絲毫面子都不給。禹司鳳面不改色,沉聲道:“一日為師,終生為父。禹司鳳雖然不再是離澤宮的人,但離澤宮養(yǎng)育之恩永生不忘?!?/br> 副宮主咯咯笑了兩聲,揮揮扇子,低聲吩咐:“繼續(xù)走?!彼白吡藥撞?,忽然想起什么,回頭笑道:“一日為師,終生為父。這話說得不錯(cuò),你父親是誰,自己知道嗎?呵呵……” 禹司鳳猛然一呆,回頭怔怔看著人群走遠(yuǎn)。風(fēng)緩緩吹來,將蒙在籠子上的黑布揭開一個(gè)小角,露出一只白皙纖細(xì)的手。那只手緊緊抓著籠子上的鐵欄桿,在不停地發(fā)抖。 第三十章 大會(二) 隔日點(diǎn)睛谷諸人也到了,小小的浮玉島熱鬧起來,那諸般流水價(jià)的宴請自不必說。雖然今年少了軒轅派的人,不過他們這一派一直以來口碑都不好,各派對他們都沒什么好感,樂得今年沒他們。各派的年輕弟子們聚在一處,說說笑笑,倒也熱鬧。 到今日玲瓏的本事就發(fā)揮出來了,少陽派一干弟子都是內(nèi)斂害羞的主,獨(dú)她一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,和其他各派弟子很快就玩到一起,問了不知多少新情報(bào)回來,白天還叫她褚姑娘的,晚上都改口叫玲瓏。 璇璣對她這種本事一向十分佩服,到了吃完飯回房的時(shí)候,玲瓏把自己打聽過來的關(guān)于參賽弟子的事情整理一番,一條一條讀給璇璣聽,聽得她生不如死,連人家頭發(fā)是多是少,喜歡吃酸還是辣都問出來了。 “切,最后就是離澤宮弟子的沒問到。那些面具怪人,看到女人就避如蛇蝎,好像我要吃掉他們似的!” 玲瓏氣呼呼的,回頭見禹司鳳坐在一旁,便朝他抱怨:“你還笑!就是說離澤宮吶!盡出怪人!” 禹司鳳笑道:“宮里規(guī)矩如此,不可隨便與女子接觸。何況,你問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,對簪花大會也沒什么用。真正有用的消息,人家怎會告訴你?!?/br> 玲瓏揮了揮手里的小冊子,哼道:“怎么沒用!這就看各人的本事了。人家擅長什么兵器招式,我都問到了哦!”說到這里,她眼珠忽然一轉(zhuǎn),笑嘻嘻地望著禹司鳳,道:“你也算離澤宮的人嘛!來來來,透露一點(diǎn)消息怎么樣?” 禹司鳳哭笑不得,只得說道:“具體參加的人是誰我不清楚。不過離澤宮擅長輕身功夫,招式上比較詭異,往往出其不意。若是想贏他們,在劍招上多加力,以剛猛的路子去克,想必會有效果?!?/br> 玲瓏見他說了半天都是廢話,但此人一向難纏,問再多他打定主意不說,那問到死他也不會說的,只得放棄了。 鑒于今年軒轅派沒來,其他各派合適年紀(jì)的弟子雖然多,但本領(lǐng)好的卻很少,最后各派首要人物只能商議著將人數(shù)減少,每派出十人,從以往的六十人減成了四十人。如此一來,日程安排便不像以前那么緊湊,更能騰得出時(shí)間來觀戰(zhàn),好好觀察各派弟子的潛力。 明日一早簪花大會第一場比試便要開始,他們這四人中,只有璇璣要參加。本來有鐘敏言的名字,不過他如今不算少陽派的弟子了,于是名字自動(dòng)被勾掉。 雖說參加的人是璇璣,但最緊張的人卻是玲瓏,一整晚都在絮絮叨叨,怕她輸,怕她被人打傷,恨不得自己帶她上場。璇璣聽得快睡著,一個(gè)勁點(diǎn)頭,點(diǎn)得頭昏。 好容易等她嘮叨累了,回去睡覺,璇璣這才舒一口氣,正要梳洗一番上床休息,忽聽有人敲門。她以為玲瓏又要過來說些什么情報(bào),頭足足大了三倍,不情不愿地蹭過去開門,卻見褚磊站在門外。 “爹爹?”璇璣呆了一下,急忙閃身,“爹爹請進(jìn)?!?/br> 褚磊搖了搖頭,道:“不進(jìn)去了,就交代幾句話,你也早些休息。雖說大會規(guī)則允許使用靈獸,但你的靈獸委實(shí)驚人,希望你不要用他。否則容易造成傷亡?!?/br> 璇璣急忙答應(yīng),“好的。我本來也沒打算讓騰蛇上場,他根本也不會幫我忙?!彼粫逗笸攘T了。 褚磊又道:“璇璣,你這孩子……先前我從來不知你有這許多特異之處,不但能用崩玉,還能收了騰蛇做靈獸。如今你的眼界應(yīng)當(dāng)已經(jīng)不在簪花大會這一塊,我這次來,并不是勸你全力而為。你須得先明白,簪花大會不是生死相搏的打斗,只是切磋功力的比試。我希望你量力而為,不要因?yàn)橐粫r(shí)沖動(dòng)鑄下大錯(cuò)?!?/br> 原來他是怕璇璣好勝心強(qiáng),遇到抵死不認(rèn)輸?shù)膶κ?,會下狠招。譬如上次的烏童,也是因?yàn)槭褂昧吮唤沟南尚g(shù),結(jié)果成了眾矢之的。 璇璣本來以為他是過來說教的,沒想到他居然勸自己不要下狠招,愣了半天才道:“這……爹爹你放心。我一定會聽你的話?!?/br> 褚磊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隔了片刻,忽然微微一笑,柔聲道:“上回簪花大會,你還是個(gè)小孩兒。爹爹真的沒想到,最早成才的居然是你。還記得小時(shí)候你讓人頭疼的行徑嗎?” 璇璣臉上一紅,低聲道:“小時(shí)候的事情,爹你還提來干嘛。成才兩個(gè)字,我還不敢當(dāng)?!?/br> 褚磊嘆了一聲,背過手,走了兩步,沉聲道:“璇璣,我在你娘生你和玲瓏的前夜,做了個(gè)夢。依稀是有個(gè)神人拿著寶珠拋擲過來,我見那寶珠璀璨美麗,圓潤可愛,心中大喜。醒來之后,你和玲瓏就出生了。因此我一直以為你二人之一必然將來有所為,不是普通人物。你小時(shí)候過于憊懶,讓人頭疼。玲瓏卻好學(xué)激進(jìn),不瞞你說,我和你娘一直以為玲瓏會是成才的,于是從小難免對她多些愛護(hù),忽略了你。你……心中可曾怨過爹爹和娘親?” 璇璣輕道:“如果說沒有怨過,爹爹一定以為我作態(tài)。然而說實(shí)話,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。呵呵,對這件事好像沒什么想法。爹你會不會又覺得我漫不經(jīng)心?” 褚磊嘆了一聲,道:“大凡聰明之極的人,總有乖僻之處。和陽曾這般告誡我,我卻是到了近幾年才漸漸明白過來。璇璣,你……可曾覺得自己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?” 璇璣大吃一驚,還當(dāng)他知道了自己的前世身份,一時(shí)間心頭大亂。如果他們都知道了,會不會排斥她?將她當(dāng)作怪物?從此就生分了,再也不理她? 褚磊又道:“我見你將崩玉用的得心應(yīng)手,還收服了神獸,想必有什么過人之處。爹爹雖然是看著你長大的,對你這方面居然一點(diǎn)也不了解。” 他回頭,見璇璣臉色青白交錯(cuò),半晌,她才顫聲道:“我……我沒什么不同啊……和大家一樣……” 褚磊笑道:“你這孩子,有什么事還要瞞著爹爹嗎?” 璇璣急道:“沒有!真的沒有什么不同!” 褚磊拍了拍她的肩膀,以示安撫,溫言道:“罷了。你早些休息吧。明天一早還要抽號,不要耽誤了?!彼D(zhuǎn)身慢慢走遠(yuǎn),璇璣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,忽然抱著腦袋一頓猛抓。他這樣問了,她還怎么能睡著?!完蛋!爹爹是不是發(fā)現(xiàn)什么了?她不該把騰蛇帶來嗎?還是不該用崩玉? 她雜七雜八想了一夜,直到窗外微微露出晨曦,才累極睡去,沒睡一會,就被興奮的玲瓏推著起來梳洗,紅著眼睛暈暈忽忽去抽號。 演武場早已站滿了人,東方清奇終于撤銷閑雜人等不得隨意上島的命令,令弟子們將來訪的客人一一將名字和門派記下,分批帶上浮玉島。故而不到大會正式開始,演武場上已經(jīng)是人滿為患。 老規(guī)矩,東方清奇朗聲說了一串場面話,緊跟著四角的夔皮大鼓咚咚敲起,四十名參賽弟子開始從匣子里抽號,然后去容谷主那里登記號數(shù)。 璇璣忍住打呵欠的沖動(dòng),抽了一張紙出來,翻開一看:“丁卯?!彼龑⒓埰f給楚影紅,她看了看,確認(rèn)無誤,這才讓容谷主記在冊子上。楚影紅見璇璣眼睛紅紅的,看上去十分疲憊的樣子,不由輕道:“怎么了,昨晚沒睡好嗎?” 璇璣搖了搖頭,還沒來得及說話,忽聽身后一人低聲道:“丙寅?!?/br> 簪花大會第一次比試都是按照號數(shù)順著排下來的,甲子和乙丑比試,丙寅和丁卯比試,以下依次。璇璣一聽自己的對手出現(xiàn)了,下意識地回頭看,卻見一抹藍(lán)衫,那人長身玉立,居然是大師兄杜敏行。 “啊,大師兄!”璇璣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郁悶,怎么第一場就和自己人干上了?那她到底要不要贏他呢?還是不要放出三昧真火,讓著他,助他贏了第一場? 杜敏行回頭對她微微一笑,柔聲道:“我的對手居然是小師妹,真是想不到。” 璇璣喃喃道:“大師兄承讓……你、你可別真讓我啊?!?/br> 這話說得甚是孩子氣,周圍眾人都笑了起來。杜敏行也笑道:“比武場上無親疏,小師妹也不要相讓。”說著像以前一樣,在她腦袋上輕輕拍拍,轉(zhuǎn)身便走了。 璇璣忍不住追上去,輕道:“大師兄,你最近怎么不理我了?我做了什么事讓你不開心嗎?” 杜敏行低頭微微一笑,柔聲道:“怎么會。大師兄剛剛出關(guān),你也剛剛回少陽峰,沒機(jī)會碰上罷了。”說罷,他忽然轉(zhuǎn)頭,朝后面那巨大的木樓上看去。人群里,禹司鳳相當(dāng)顯眼,豐神俊秀的模樣,讓許多女子為之臉紅。他卻只笑吟吟地看著璇璣一人。杜敏行垂下眼睫,道:“你長大了,也不需要大師兄像小時(shí)候一樣照顧你。自有更好的人來為你擔(dān)憂?!?/br> 這話說得甚是玄妙,璇璣不知該怎么接口,只能眼怔怔看著他走遠(yuǎn)。 木樓上,玲瓏大聲叫道:“璇璣!上啊!我們給你鼓氣!不要輸!”璇璣回頭對他們招了招手,忽聽點(diǎn)睛谷恒松長老朗聲道:“簪花大會開始。甲子,乙丑,去東方擂臺。丙寅,丁卯,去西方擂臺……” 璇璣一聽報(bào)到自己,立即抖擻精神,御劍而起,閃電一般,眨眼就升到了西邊那個(gè)巨大的石柱上。杜敏行早已站在對面,旁邊的則是點(diǎn)判本次比試的點(diǎn)睛谷宋長老。 巨大的石臺高有百丈,云霧就彌漫在頭頂,仿佛伸手就可采擷。璇璣的頭發(fā)和衣服被風(fēng)吹得扭曲翻轉(zhuǎn),獵獵作響,靠在高臺邊緣,像一朵隨風(fēng)舞動(dòng)的蓮花,仿佛隨時(shí)都會被風(fēng)吹走。 那種柔怯?jì)擅赖哪樱襻樢粯哟踢M(jìn)杜敏行眼里。他終于禁不得,默然垂頭,心中百般滋味,她小時(shí)候的情景,一幕幕,從腦海里流過。只有那么一瞬間,他疏忽了她,誰知從此就徹底失去了她,什么也回不去。那個(gè)拉著自己袖子撒嬌,軟綿綿叫自己大師兄的女孩子,他真正失去了。 宋道長朗聲道:“聽我號令——比試開始!” 話音甫落,璇璣“鏗”地一聲抽出了崩玉,捏個(gè)劍訣,與他遙遙相望。這兩人誰也不想先動(dòng)手。 第三十一章 大會(三) “小師妹,你還記得小時(shí)候大師兄陪你練劍的事嗎?”杜敏行忽然低聲開口。他沒有抽出兵器,更沒有擺任何招式,只靜靜站在對面,面帶笑容,仿佛他不是來比試,只是來與她閑聊的。 璇璣不由自主想起孩提時(shí)代那些青澀朦朧的事情,那時(shí)候爹爹對她不求上進(jìn)的態(tài)度十分憤怒,他和娘又忙著指導(dǎo)玲瓏,沒人來理她,只有大師兄會來陪她拆招,無論她手里的劍掉多少次,也不管她怎么偷懶,杜敏行都是笑吟吟地,并不生氣,溫言撫慰。 坦白說,他這樣溫和的態(tài)度,實(shí)在算不得一個(gè)好師長,到頭來她去小陽峰的時(shí)候,還是什么都不會,都得從頭學(xué)。但只有他,是她孩提時(shí)代唯一一抹溫暖的色彩,沒有人將她褚璇璣當(dāng)一回事,甚至爹和娘,眼里都只有玲瓏。讓她認(rèn)識到褚璇璣這個(gè)人的存在也會很重要的,就是他一個(gè)人。 想到這里,璇璣心中忍不住感到一陣溫暖,放下崩玉,柔聲道:“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,大師兄,你一直都對我很好?!?/br> 杜敏行低聲道:“我對你實(shí)在也算不得什么好,我也是個(gè)十分自私的人。為了自己的修行,疏忽了你。眼下你終于成才,和我站在同一個(gè)擂臺上,大師兄心中又欣慰又后悔?!?/br> 璇璣喃喃道:“大師兄……我、我一直想著你,你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了?” 杜敏行澀然一笑,并不答話。一旁的江道長沉聲提醒:“比試已經(jīng)開始了,不要再說話!” 杜敏行抽出佩劍,拱手道:“小師妹,開始了?!痹捯舾β?,劍招一換,已經(jīng)送到她面門前。這是瑤華劍法中的第一招,平平無奇。璇璣輕松地?fù)踝?,下意識地遞出第二招,劍尖劃向他的肩頭,杜敏行轉(zhuǎn)身讓過,衣襟揚(yáng)起,劍尖輕輕刺向她的手腕——第三招。 相比較其他三個(gè)擂臺上水深火熱的比試,璇璣這邊簡直就是溫和的互拆劍招,將一套瑤華劍法從頭練到尾,再從尾拆到頭。江道長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比試,打了等于沒打,然而說他們沒打吧,又是在拆招。他暗嘆一聲,不知這兩個(gè)孩子心中到底想什么,把簪花大會當(dāng)作了什么。 待瑤華劍法拆到第三遍的時(shí)候,杜敏行忽然沉聲道:“小心了!”他的劍招陡然變化,刷刷幾聲,猶如蛇行,霎時(shí)變得凌厲起來,直取璇璣的要害。沒有殺氣的劍招,他是在試探她的實(shí)力!璇璣足尖一點(diǎn),后退數(shù)步,并不打算和他硬撞上,誰知他的劍招卻纏著不放,大有你不出手我便不停的意思。 她被纏的沒有辦法,只得舉起崩玉作勢一砍,虛晃一招,朝后跳去。誰知他的劍招不退反進(jìn),璇璣讓得慢了,只聽“刺啦”一聲,袖子被他劃開半幅,她雪白的胳膊登時(shí)露了大半出來。兩人都是一愣,只聽周圍木樓上發(fā)出巨大的喧嘩聲,玲瓏清脆的聲音叫得最響:“作弊作弊!大師兄你怎么能撕人家的衣服?!” 杜敏行面上一紅,收劍道:“小師妹,我不是存心的。沒事吧?” 璇璣搖了搖頭,將斷開的袖子重新扎起來,笑道:“沒關(guān)系,繼續(xù)吧?!?/br> 江道長早已被他們磨嘰得夠嗆,當(dāng)即大聲道:“你們兩個(gè)注意!這是簪花大會,不是自家演武場!不要大驚小怪!” 兩人被這樣一說,不得不重新抖擻精神,重新開始。若說到劍法招式,兩個(gè)璇璣也不會是杜敏行的對手,先前他明顯是相讓,這番用出真本領(lǐng),璇璣便只有招架的功夫了。她總不可能拿出對付敵人的本領(lǐng)來對付杜敏行,眼看他一步步逼上,自己已經(jīng)退到高臺邊緣,無路可退。璇璣猶豫著要不要認(rèn)輸,忽見眼前寒光一閃,他手里的劍竟是毫不留情劃過她的頸項(xià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