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下子想起了在延骨草邊上守夜那晚，沼澤美人突然出現(xiàn)，讓我差點兒朝彎刀開槍的事兒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！本驮谖艺痼@之時，彎刀提溜著那

    道士出來了，大約是我看著獸皮的神情太過古怪，于是問了這么一句。

    我看向彎刀，忍不住道：“你覺得這個世界上，有鬼嗎？”

    他雙手環(huán)胸，道：“我不信鬼，就算有鬼，鬼也怕惡人，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惡人？”

    我道：“你是鬼見了都繞著走那類人?！?/br>
    彎刀道：“為什么問這個？”

    我抖了抖手里的獸皮衣服，說了沼澤美人的事兒。

    彎刀聽我這么一說，也有些驚訝，沒急著出去，而是跟著打量起了這個石室。

    我有些懷疑，自己是不是又在無意間，被沼澤美人拉入夢境了，或許眼前這一切，又是一場噩夢？我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。

    嘶……痛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彎刀似乎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，跳到了靠墻的簡易木床上。那木床上是一張獸皮褥子，看起來很厚實，彎刀直接將褥子給解開了，一瞬間，我嚇了一跳，因為那里

    面，竟然躺著一個死人！

    確切的說，是一具包裹在衣服里的白骨。

    由于是白骨，所以蓋在獸皮褥子下面，褥子也并不會顯得太突出，因為我剛才忽略過去了。彎刀比我觀察的更仔細(xì)，所以發(fā)現(xiàn)了藏在褥子下面得尸骨。

    石室比較小，所以我離那木床也很近，在伸縮管飄忽不定的火光下，白色人頭骨泛著黃，其余骨骼被包裹在衣服里。

    那衣服的顏色，因為尸體腐爛的尸水沁染，已經(jīng)看不出本色，但那款式，那件獸皮褂子，和我夢中見到的沼澤美人打扮，簡直一摸一樣！

    難道這上面躺著的是沼澤美人得尸體？

    我立刻冒出這么個想法。

    彎刀蹲在床上，給自己戴上手套，自己就去檢查尸骨，片刻后，他道：“確實是女人的尸骨，她是被人殺死的，而且死的很痛苦，全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。”

    我走到床邊，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：“她的服裝，和我夢見的沼澤美人一模一樣，難道這就是沼澤美人的尸骨？不，傳說中，她不是死在了沼澤里嗎？”

    彎刀瞇了瞇眼，道：“很多時候，人為了掩蓋真相，會故意傳播一些不實的消息?！?/br>
    我回過味兒來：“你是說，她死在沼澤里的事兒，是害死她的人捏造的？”

    彎刀想了想，說道：“半真半假，被家里和村人趕出來應(yīng)該是真的，大概是找到這個洞府，覺得不錯，她就在這兒定居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可是什么人會殺死她？”

    彎刀抿了抿嘴角，道：“根據(jù)那個傳說，她是抗戰(zhàn)勝利后的沒幾年被發(fā)現(xiàn)身份的，抗戰(zhàn)后，除了她，還有誰來過這兒？”

    “清風(fēng)……”我不由的念出了這個名字。

    清風(fēng)道士。

    看樣子，他真不是什么好人，沼澤美人有可能是他殺的，而我旁邊這個道士，之前把我認(rèn)成清風(fēng)，一口一個為什么害我，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。

    我?guī)缀蹩梢钥隙?，這個清風(fēng)，絕對不是一個好人，甚至有可能非常兇惡。

    “……如果這是沼澤美人的遺軀，那么，為什么之

    前還在山里時，我就會夢見沼澤美人？就算真有鬼，不是說鬼都是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鬼?！睆澋兑贿呎f，一邊從尸骨皮褂子的衣兜內(nèi)，搜出了一本兒東西。

    是本兒古書，但同樣侵染了尸水，變得黑乎乎的，翻開之后，里面的內(nèi)容根本看不清，只能看到有一些似乎鬼畫符一樣的東西。

    不等我發(fā)問，彎刀便道：“這是一本符陣書?！闭f著，他嘆了一聲，道：“絕版，不知道能不能復(fù)原?！闭f完，便對我道：“你之前追著梭梭而去，經(jīng)過的那片林子，應(yīng)該有某種陣法?！?/br>
    我想起了迷魂村的迷魂石柱，見識過迷魂石柱的厲害，對于古代的陣法、符箓，我心里還是很敬畏的。

    彎刀是被一個老道士收養(yǎng)的，但他同時有不信鬼神，所以對于符箓陣法這一塊兒，他到是有自己的一番認(rèn)識，當(dāng)即便跟我說起了緣由。

    第十一章 同行（4）

    人的精神和心理是一個非常奇妙的動心，在精神領(lǐng)域，人類的突破是相當(dāng)有限的，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說精神病治不好，只能控制的原因，絕大部分精神病人是無法治愈的，甚至醫(yī)生也找不出他生病的原因。

    而在現(xiàn)代心理學(xué)中，催眠術(shù)就是一項通過聲音、圖像達(dá)到暗示的一種心理治療手段。

    道家的符箓以圖文形勢表現(xiàn)出來，陣法的概念則相對更大，聽起來像是迷信，但不得不說，它們的的確確擁有某些讓人無法理解得能力，比如之前迷魂村的那些迷魂柱。

    彎刀認(rèn)為，符咒就像是現(xiàn)代心理學(xué)中的催眠一樣，通過圖文或者聲音，對人產(chǎn)生某種心理暗示。就像古時候的人，用符咒去病，得到奇效，往往也是一種心理暗示的結(jié)果，畢竟現(xiàn)代醫(yī)學(xué)已經(jīng)證明，心理和精神狀況，是會對人的身體產(chǎn)生直接作用的。

    心情愉悅的人，比長期處于負(fù)面情緒中的人，身體更加健康長壽。

    而此刻，在這尸骨身上找出了一本符陣方面的古書，就不得不讓我們往另一個層面上想：我之所以會被‘沼澤美人’纏上，會不會就是某種符陣暗示的結(jié)果？符陣是否存在，對我們這些外行來說，是很難看出來的，因為它可能源于周邊風(fēng)

    水的布置，可能源于色彩的搭配，可能源于某些樹木排列得方向。

    因此，我回憶起當(dāng)時的情況，除了記得周圍綠色的植被和沼澤外，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印象。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，這個沼澤美人會陣法，而且還在森林里留下了某種陣法？”

    彎刀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根據(jù)傳說來看，沼澤美人最開始，應(yīng)該只是個普通人，她可能無意間發(fā)現(xiàn)過那個洞府，并且得到了一些東西?！彼疽饬艘幌率掷锏墓艜?。

    我順著他的思路道：“她學(xué)習(xí)了上面的內(nèi)容，并且，為了防止外面的人來抓捕和傷害她，所以就在森林里布下了一道防線？”

    彎刀推測道：“她一個人，不可能布置太大面積的陣法，所以，應(yīng)該是點狀分布的，她叫沼澤美人，因為被他纏上的人，都會夢見她從沼澤里爬出來。”

    我回過味兒來，道：“她的防御陣法，很可能是布置在沼澤周圍？沒錯，我當(dāng)時身邊就有一個沼澤，但那沼澤看上去非常普通。”

    彎刀看了我一眼，說道：“不懂其中的門道，任何東西在你看來，都會變得普通?！?/br>
    我道：“你懂？”

    彎刀翻著手里的黑書，道：“我不懂，收養(yǎng)我的老道士是個招搖撞騙的騙

    子，這方面的東西，我只比你多知道一點兒而已?！?/br>
    大部分人對鬼神其實都保持著半信半疑的心態(tài)，像彎刀這種堅定的唯物主義者，我覺得很大程度上，源于那老道長是個騙子……

    不過對于彎刀的這個推測，我卻有一個很大的疑問：“她是自學(xué)的嗎？這不太過能，那個年代，有機會讀書的人很少，而有機會讀書的女人更少。她一個山屯子里的女人，就算擺一本兒九陰真經(jīng)在她面前，她也看不懂，再說了，這是一本道教的陣符古書，像我們這種沒有入門的人，即便識文斷字，一樣也看不懂，這沼澤美人，又是如何學(xué)會的？”

    彎刀道：“如果有人教她呢？”說這話時，他看向了旁邊被捆成粽子的道士，道士下半身無法站立，所以被拎進(jìn)來后，就背靠著石壁坐著，低頭閉目，仿佛隨時會昏睡過去一樣。

    “這個道士？你覺得可能嗎？這道士神智有問題，話都說不清楚?！?/br>
    彎刀道：“他只是現(xiàn)在有問題，六十多年前是什么樣子，誰也不知道?！?/br>
    我看他把那本沁了尸水，變得黑乎乎的古書，拿在手里翻來翻去，覺得怪惡心的，便道：“我說……別弄那書了，那上面都看不見東西了?！睆澋秳幼黝D了頓，竟然直接將那書往我身上一扔，帶著一股風(fēng)，那股味兒，那惡心的感覺就別提了。

    我壓根不想去碰那書，因此拍我身上后，就直接掉地上了。

    彎刀見此，淡淡道：“你最好別嫌棄它，你的命就靠它救了?！币婚_始我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，但一想到安巴之前說的，被沼澤每人纏上的人最后都死了，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

    即便真的是某種陣法產(chǎn)生得影響，但這種影響是確實存在得，我得把它給消除了。俗話說對癥下藥，沼澤美人的本事，如果都是在這書上學(xué)的，那么這其中，應(yīng)該就記載著消除那種陣法影響的方法。雖說書被尸液給侵染了，看不太清楚，不過現(xiàn)在有很多處理技術(shù)，可以讓這上面原本得文字顯露出來。

    當(dāng)下我也顧不得惡心了，將書收進(jìn)了裝備包里，并且再一次仔仔細(xì)細(xì)將這個石室給翻找了一遍，確定沒有其它書籍了，我和彎刀才帶著道士，順著那條天然形成的裂縫往外走。

    裂縫窄而長，蜿蜒曲折，因此反而十分隱秘，我們一口氣走出頭時，外面的天已經(jīng)黑了，出口的位置在北邊兒，和我們原本入口得位置是相反得，所以燈光往外打，已經(jīng)看不見平原了，而是走入了山里。

    被夜風(fēng)一吹，我打了個寒顫，看了看星河表上的時間，顯示現(xiàn)在是晚上的十點左右。

    十月末的天氣，在北方的山里，溫度已經(jīng)比較低了，我們身上又穿著濕淋淋的衣服，被夜間的冷風(fēng)一吹，根本受不了。

    揮著不停亂閃的手電筒，查看了一下周圍的大致環(huán)境，由于是在山體裂縫

    下方，所以周圍地形剛好是平的，石頭角落，植物比較稀疏，正是個不錯的扎營點。

    彎刀直接去收集柴禾了，畢竟在這種溫度下，不取暖就得被凍死，我則在周圍，砍了些樹枝，連枝帶葉，架了個簡易的三角棚，擋不了雨，但能擋風(fēng)。在野外，這個方法比較實用，當(dāng)然，冬天用起來效果更好。如果是夏天，樹枝樹葉上會隱藏著一些‘小生命’，可能你在三角棚里睡一覺起來，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上爬了很多蟲子。

    第十一章 同行（5）

    升起篝火，我倆將身上的破衣服架在篝火邊上烤，之前在遇見那些病鼠時，眾人為了撤退，根本沒有時間收拾帳篷、防潮墊一類的東西，因而我和彎刀脫了衣服，光溜溜得根本就沒法睡，只能穿著褲衩坐在邊上烤火。

    烤著烤著，被我們放在一邊的道士，竟然在地上慢慢蹭著，蹭到了火堆邊上，看樣子竟然也是想烤火。我覺得奇怪，說了一句你也怕冷？本只是隨意一說，卻沒想到那道士喉嚨里，竟然發(fā)聲回應(yīng)了一下，雖然聲調(diào)不甚清晰，但也顯示出他在回復(fù)。

    我和彎刀都愣了一下，緊接著，彎刀沖我使了個眼色，示意我繼續(xù)。

    于是我立刻將之前彎刀審問的那一串問題又問了一遍，但道士依舊和之前一樣，沒什么反應(yīng)，也不知道是真的說不出話來，還是裝的。

    很快，道士身上冒起了一陣白霧，是水蒸氣在火堆邊被烤了出來。這道士怕冷，就意味著他需要衣服，可他身上就剩下些爛布片兒，勉強遮住重要部分，我和彎刀

    要是稍微再對他粗暴點兒，估計爛布片兒都保不住了。

    想到此處，我道：“他身上幾乎什么衣服都沒有，會不會凍死？”

    彎刀看了道士一樣，起身說了句等他，便打著手電筒，轉(zhuǎn)回了之前那條裂縫里。我立刻猜到他要去干嘛了，果不其然，沒多久，那木箱子里的衣服就全被他帶出來了。

    我和彎刀比較壯，這女人的衣服當(dāng)然穿不了，但道士瘦的皮包骨似的，應(yīng)該能穿。

    當(dāng)即，我倆把道士身上的破布條子給弄了，給他換上了女裝，女裝比較短，褲子提高了，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。沼澤美人的手藝其實不錯，雖然材料原始，但手工不錯，穿在女人身上應(yīng)該是比較窈窕的，不過穿在這道士身上，我只能忍不住評價：“丑的驚天動地?！?/br>
    換完衣服，將道士重新綁上了，由于皮外套有好幾件，我們將剩下的長長得鋪在火堆邊，勉強做了個墊子，這才有機會睡覺，和彎刀輪流守夜，將這一夜給渡過去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凌晨時分，我們的衣服也烤好了，換上衣

    服，啃了些干糧，便輪流帶著道士回程，期間我一直試圖用星河聯(lián)系馬老太太等人，但都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，一直到我們快要走出團(tuán)結(jié)溝時，星河才終于聯(lián)系上了。

    不過我們只聯(lián)系到了梭梭，我問梭梭是怎么回事，她說馬老太太等人提前回去了，讓她留下來接應(yīng)我們，還說回去給我們搬救兵。

    我氣的想罵娘，卻也無可奈何，一切就像彎刀揣測的那樣，馬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燈，就是留了一手在防著我們。

    星河投影里，梭梭神情有些愧疚，小心翼翼的問我：“你們有感染上爛鼠病嗎？馬老師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醫(yī)療隊了?！蔽铱嘈σ宦暎荒艿溃骸澳闳ジ嬖V馬老太太，就說我們沒有大礙，也沒有感染上爛鼠病，就不要請醫(yī)療隊了，你還在安巴家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?！彼笏舐冻鏊闪丝跉獾谋砬?。

    我道：“那行，我們在團(tuán)結(jié)溝雪溝里，今天晚上應(yīng)該就到，給我們準(zhǔn)備些衣服和熱乎吃食，星河快沒電了，不多說，晚上見吧?！?/br>
    切斷通訊，我想起件事兒，道：“對了，應(yīng)該讓

    她準(zhǔn)備三套衣服，得把這道士的也準(zhǔn)備上?！?/br>
    彎刀看了我一眼，道：“他不能露面，露了面怎么解釋他的來歷？而且他很可能會被組織上弄走?！边@點我當(dāng)然知道，但團(tuán)結(jié)溝這冰天雪地的，人腦子凍得發(fā)僵，我也是一時懵逼了才說了這么白癡的一句話，于是我道：“那到時候我們先開個房間，把這道士安頓起來，不行，得留個人看著他……”

    彎刀似乎也覺得這問題有些難辦，道：“最好能把那女人支開?！敝ч_梭梭不太可能，雖然只是彎刀一個命令的事兒，但這種行為會顯得不正常，難免會引起馬老太太等人那邊兒的懷疑。

    j組織相當(dāng)嚴(yán)密，這種反常行為，是不會被人忽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