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召喚物很奇怪 第337節(jié)
沒有了打擾的教皇塔迎來了數(shù)十年來少有的安寧,人們也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教國經(jīng)過勞倫德長久的改革與治理,即便不再依賴他的指導,依舊能夠平穩(wěn)地運轉(zhuǎn)。 寒風漸起,最后一絲秋日的暑氣也隨風消失。 勞倫德忽然宣布召集光輝院所有人。 很突然,就連貓荊也愣了一會,才急忙親自去傳達。 已經(jīng)許久未曾踏足教皇塔的眾人見到勞倫德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,并無病重之象,神情平和紛紛松了口氣。 許多大事都是在平和的氣氛之下猝不及防發(fā)生的。 當著大主教、大祭司、光輝化身之首的面,勞倫德平靜地宣布了教皇人選。 沒有一點點征兆。 這是一個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決定,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定在了新教皇身上。 審判庭大主教安東尼奧瞪大了眼睛,須發(fā)皆白的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勞倫德,全然沒發(fā)覺自己的舉動有多么的失禮。 安東尼奧,六十八歲,在勞倫德大力提拔新人的當下,他是大主教大祭司組成的光輝院中資歷最老,年齡最大的一位。 與大多數(shù)成為光輝院一員的人一樣,安東尼奧小時候就曾受到勞倫德的幫助,并在長大后以出眾地能力征服了一種教國老人,得到勞倫德的肯定獲得光輝院的門票。 勞倫德曾跟路禹評價過安東尼奧,這是一個進取難堪大用,守成不負眾望的人。 到了安東尼奧歲數(shù)的人往往懼怕改變,因此他們會千方百計穩(wěn)住現(xiàn)有局勢。 坦白說,即便不與塞拉做對比,安東尼奧相較于光輝院中的其他人也存在著些許不足,在教國內(nèi)部,幾乎沒什么人看好安東尼奧。 勞倫德的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,無聲地強調(diào)著自己不容置疑的意志。 尚未到加冕之時,但是老好人戴維德仍然站了起來,擁抱了安東尼奧。 還處于震驚當中的安東尼奧呆滯地接受著同伴們懷著復雜的心情,向自己見禮。 安東尼奧面朝勞倫德跪了下去,頭緊貼地面。 勞倫德似乎知道安東尼奧想要說什么,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對方醞釀好的話語,讓光輝院眾人退到塔外等待。 安東尼奧此時已經(jīng)顧不上房間內(nèi)還有路禹等人在旁觀,他激動地以頭搶地,流著淚,哽咽了:“教皇大人……我沒有匹配的能力啊……” 這也許是四大國歷史上最為神奇的景象,被確認為下任教皇,頭發(fā)花白的安東尼奧哭得像是個孩子,全然不在乎形象。 “我無法帶領教國更進一步……您曾批評過我的保守與閉塞,教育我應當開明開放……我努力改正,可我畢竟老了……不被神明垂青的我如何有資格接替您啊……” 不是群臣進諫加九錫時婉拒實受的故作姿態(tài),安東尼奧膝行至病床前,握住勞倫德干褶的手,把額頭貼了上去,哭得不能自已。 他在害怕。 害怕勞倫德所托非人,害怕自己沒有能力讓教國更好,害怕自己的缺點導致教國在自己手中衰頹…… 威嚴的審判庭大主教已經(jīng)是個淚人。 勞倫德摸著這個老孩子的腦袋,認真地說:“誠然你有著許多的缺點……但是你此刻已經(jīng)展現(xiàn)出了身為教皇匹配的責任感?!?/br> “教皇大人……”安東尼奧依舊不愿抬起頭與勞倫德對視。 “別哭了……小時候你練習劍術受了傷,修女們幫忙包扎依舊一聲不吭,怎么老了眼淚這么多……年邁反倒是讓你的感情豐富了不少?!眲趥惖氯⌒Φ馈?/br> “安東尼奧,接下來我說的話,請你務必記好?!?/br> “抬起頭,看著我!” 勞倫德嚴厲的聲音讓安東尼奧條件反射一般抬起了頭。 “選擇謹慎保守的你作為教皇絕非無人可選方才以資歷論,你是未來四年間教皇的最好人選?!?/br> 擦拭著眼淚的安東尼奧捕捉到了話語中特殊的數(shù)字:“四年?” “無論你是否相信,我確實在夢中聽見了奇怪的聲音……那個聲音告訴我,一場動蕩即將到來,屆時唯有謹慎小心的掌舵人才能將置身于風浪之中的教國庇護完好?!?/br> 勞倫德說,“安東尼奧,你確實不是最合適的教皇人選,無論從何種方面看,你都遠遜于光輝院諸人。但是動蕩將至,教國需要你的保守謹慎,需要你認真地在每一次選擇中衡量得失做出最穩(wěn)妥的決定。” “未來四年,你就是教國最優(yōu)秀的教皇,沒有之一?!?/br> 勞倫德望向了同樣沒有退出房間的光輝化身之首,這個將自己罩在銀白袍,臉罩黑紗的教國意志拿著一個留影卷軸走向安東尼奧。 與此同時,塞拉也拿著同樣的卷軸站了出來。 “卷軸中有動蕩結(jié)束后最合適教國的教皇,屆時還需要你扶他一把?!?/br> 徹底明白勞倫德用意的安東尼奧向著光輝之神起誓,保證自己必定會讓權利平穩(wěn)交接,做到一個過渡教皇的責任。 …… …… 光輝院眾人在安東尼奧的帶領下離開了,大家雖然不解但依舊迅速適應安東尼奧身份轉(zhuǎn)變。 再次安靜下來的教皇塔花園內(nèi),塑形元素風,可愛的小蝠鲼貼在了勞倫德的椅子下,以不斷流轉(zhuǎn)的風元素將椅子改造成了能夠漂浮移動的飛椅。 盡管勞倫德一直以來都執(zhí)著要強地想要不借助外力行走,然而每況愈下的身體容不得他倔強。 塞拉忽然問:“我才是教皇的最佳人選,對嗎?” 跟在飛椅后面散步的大家愣了一下。 勞倫德嘴角帶笑,卻什么都沒說。 “為什么改變主意了?!?/br> 勞倫德回頭,視線從璐璐、路禹、霧妖身上掃過,最后停留在貓荊臉上——嫻靜的她溫雅地笑著。 “不想你成為我?!?/br> 勞倫德伸出手,輕輕撫摸著塞拉的臉蛋。 “這條路……太苦了。” 這不是以教皇的身份說出的話。 “真的太苦太苦了……我品嘗得太多,怎么能讓你也品嘗……” “我至今還記得那一天,你就站在圣歌班的中間,別人看見我的到來都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聲音走調(diào),只有你,聲音甜甜的,笑臉就像是面朝太陽綻放的太陽花……見到我,你不卑不亢,居然還大膽地詢問我唱得好是否有獎勵?!?/br> “當時出行我什么都沒帶,還記得你的表情嗎……很不高興,覺得我欺騙了你……但我從不騙人,當天晚上就把你從圣歌班帶走了?!?/br> “你只用一天時間就讓教皇塔的大家喜歡上了你,你會為廚子做出了一桌好菜歡呼,會主動幫助仆人們打掃,向打理花園的園丁學習手藝,然后興奮地跑到我們面前炫耀……” “冷著臉的黑衣修女見到你喜笑顏開,沉默嚴肅的教皇騎士團面對你熱情地敞開懷抱,把他們珍視的佩劍,頭盔交給你把玩……” 一樁樁,一件件,勞倫德滔滔不絕地說著。 參加斯萊戈斯拉菲爾親王的晚宴,因為有個子爵背地里詆毀了他,塞拉笑瞇瞇地把那位子爵的手套拿走,并在里面放入了刺蝦的須…… 勞倫德笑了起來,他現(xiàn)在還能記起那位怒氣沖沖尋找惡作劇者的子爵猛地揮手,而塞拉故意湊上前去假摔后,那人臉上流露出的驚恐,憂懼,以及尷尬。 十一歲的塞拉第一次陪同他參加四大國宴會,偷偷地用糖膠把科德佐恩王室擺放于角落里的神位糊住,還假裝不小心弄倒了供品,偷偷藏了一個帶走偷吃。 小饞貓一樣發(fā)狠吃供品的塞拉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,卻不曾想勞倫德和貓荊就在暗中偷看。 塞拉低下頭,甚至在抖動……勞倫德眼中的美好回憶卻是她的黑歷史公開處刑! 回到教國之后,塞拉躲在教堂中,一口一口地偷吃供品,似乎是覺醒了。 勞倫德根據(jù)塞拉的選擇總結(jié)出了她喜歡的口味,偷偷讓人更換了大量供品,只為讓她吃得開心。 …… 他是記得如此清楚,以至于那些細節(jié)栩栩如生,回憶時一臉幸福。 塞拉不再感到羞恥,她眼眶紅了,晶瑩的淚珠淌了下來。 “如果沒有當教皇,我和貓荊該有不少孩子的……” “我想抱著他們,給他們念收藏在地下室中的書籍;想給他們做精致小巧的玩具,聽他們夸獎‘爸爸真厲害’;還想帶著他們?nèi)ノ液拓埱G相遇的地方……告訴他們,看,就這里,我和你們mama就是在這里打了一架,爸爸當時還揪下mama不少鱗片,被她氣呼呼地追殺……” “我不想當教皇……可他們選擇了我,教國選擇了我……不知在何處的神明,也選擇了我?!?/br> “塞拉……一直以來,我都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……” “我知道……”塞拉低著頭,淚水斷了線地滴落。 “希望孩子幸福,不希望他們吃苦……為人父母即是如此?!眲趥惖抡f,“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,也有著自己想要追逐的愛情……大膽些去追逐吧……不要被國家、血脈所束縛,你遠比我們要自由?!?/br> 第325章 冬日將近 虛弱的勞倫德一口氣說了太多,咳嗽連連,略帶寒意的風讓他下意識緊了緊衣服,這個動作迅速被大家捕捉,不由分說地將他帶回了教皇塔內(nèi)。 “我想和路禹單獨聊聊。” 路禹本想拒絕,因為勞倫德看起來很疲倦,現(xiàn)在的他一口氣說太多話都會感到難受。 去年的大病徹底奪走了勞倫德的生氣與活力,如今要打敗他的不是病癥,而是教國魔法師與醫(yī)生都束手無策,目前對眾生而言十分平等的東西——衰老。 在黃昏城中以分裂意識躲避衰朽,最終在一次次疊加中成為了九階人偶師的克洛倫斯,強如他也被老邁衰弱的軀體拖累,無法發(fā)揮全盛時期的力量。 勞倫德抓住了路禹的手,眼神堅定,似在懇求。 貓荊把追逐一只小貓的霧妖揪住,輕輕關上了門,為兩人留下足夠的時間與空間。 路禹嘆了口氣,細心的將勞倫德露在外的手臂掖回被褥中。 “為我說說計劃吧?!?/br> 確認了屏蔽法陣正常運轉(zhuǎn),路禹詳細地描述了他與塞拉制定的偷盜骨灰計劃。 勞倫德時而思索,時而皺眉,時而緊閉雙眼,時而嘴角上揚,就最后的表情來看,他很滿意。 “其實我們還思考過,是否有可能將你的遺體直接盜走……” 沒等路禹說完,勞倫德的眼神變了,嚴厲且嚴肅,但只一瞬,他便重重地嘆了口氣:“不要為我做冒險的舉動,如果賭博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就會抑制沖動,理智地選擇穩(wěn)妥行事,這才是我所欣賞的你?!?/br> “骨灰的方案很好,就這么辦吧,答應我,絕對不要在這件事上冒險。”勞倫德說,“失敗的風險是你和你們的領地無法承受的?!?/br> 路禹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 從善如流也是勞倫德喜歡路禹的原因之一。 “領地未來的方向,你有想過嗎?”勞倫德問,“我指的不是發(fā)展規(guī)劃,那些最近我已經(jīng)聽璐璐和塞拉說得夠多了,我指的是……核心目標以及更為遠大的層面上的東西?!?/br> 按照路禹和璐璐最初的設想,領地其實就是他們逃避煩惱,遠離貴族與麻煩的樂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