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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瞥一眼小啞巴的著裝,“看你斯斯文文的,別狗眼看人低啊?!?/br> 容錯垂眸無聲笑了笑。 她話多,見到人又新鮮感十足,從兒時講到半月前的龍舟游湖,還說自己認識了許多新朋友。 雨下了多久,她就說了多久。 他也就聽了多久。 大概是因為自大哥走后,再也沒有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了吧。 直至日落西山,天色將晚,紫蘇才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尋到了程序。小丫鬟撲通一聲跪在水洼里,臉上分不清是淚痕還是雨痕:“小姐,奴婢知錯,您罰女婢吧!” 程序對外人溫和,脾氣都撒在紫蘇和麥冬身上:“我讓你跟著我,你人跑哪兒去了。行了,別跪了,回去爹罰我那半本醒言抄完。” “……”紫蘇為難地看著她。 替她抄書,被王爺發(fā)現,她還要受罰。 沒辦法,誰讓程序是主子。 程序在侍衛(wèi)的攙扶下跳下木板,轉身對容錯伸出手:“小啞巴,我拉你下來?!?/br> 紫蘇要制止她。 程序咂了下嘴:“沒事,他是啞巴,不會說出去的。” 見容錯不動,程序又勾了勾手:“來啊?!?/br> 有那么一瞬間,雨聲消失,大地靜謐,萬物在春光中復蘇。 連同他那顆死了的心一起。 容錯搖搖頭。 程序仰頭看看簡單但不露水的木屋:“哦,你住這里啊。”她又指揮周圍的士兵,“你們身上有那種止血啊治傷的藥,都拿出來。” 士兵們紛紛從胸口拿出珍藏的瓶瓶罐罐。 程序全部奪過來堆在容錯身邊,又拿出幾錠銀子一起推到他面前:“這些給你,銀子也給你。如果實在疼得受不了,一定要找個大夫看看?!?/br> 容錯點點頭。 “那我走了?!?/br> 他沒有回應,只看著她。 程序走出幾步又折回來,趴在木頭上探頭,笑嘻嘻的:“對了,一定要記得報我名字哦,保證沒人敢欺負你?!?/br> 容錯笑了,點點頭。 陽光還未沾衣,他心早就熱了。 無憂無慮,真誠善良,一看就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大小姐。 就這樣還叫三無千金,那市面上的女子,個個都該倒立走路、沒臉見人了。 容錯嗤笑一聲,甚覺流言荒唐、不可信。 回京的路上,麥冬說這小啞巴長得可真好看。 程序問:“是嗎,我怎么不記得他長什么樣了?” “……”麥冬翻個白眼,“小姐,您真該去回春堂檢查檢查眼睛,奴才聽說那里的老神仙特別靈?!?/br> 程序狠狠敲他的腦袋。 “我看你才應該去治治你的腦子!” 再見到程序,是七天后的河燈會。 容錯在對岸一眼就看到了她。 明明是已經及笄的人了,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、嚷嚷著和人比賽投壺,可惜技術不佳,一發(fā)未中。 程序顯得有些焦躁。 忽而被人輕拍了兩下肩。 她回頭一看,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,一身素衫,丟在人群中她絕對注意不到的那種。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嘴,又指了指她的耳朵。 “小啞巴!”程序有些驚喜,“你怎么在這兒啊,傷好了嗎?” 就這兩句話,讓容錯確信,她絕不是外界說的那樣——無才無德無理取鬧。 真正沒心沒肺的人,怎么會記住一個萍水相逢、又對她毫無作用的陌生人呢。 容錯攤手,示意她把竹簽交給自己,又指了指那一排獎品,問她要哪一個? “你這么有信心?”程序狐疑地打量他幾眼,不客氣地指向晶瑩剔透的玉雕,“我要那個,我要那個。” 莊明察和莫聰姍姍來遲,他看著容錯每投進一個、轉身與身旁姑娘擊掌的自豪樣,輕開折扇:“這是誰家的姑娘?” “少爺,那好像是王爺家的千金?!?/br> 莊明察一愣,隨即掩面笑起來:“這個縛行,嘴上說不要,身體倒誠實?!?/br> 容錯一舉為她贏得玉雕,程序大喜之余跳起輕摟了一下他的脖頸,又很快松開。他愣在原地,身體微微前傾,僵硬得不像話。 回過神來,容錯紅了臉,丟下竹簽落荒而逃。 會散后,容錯依舊沒能從那個四不像的擁抱中抽出身,走路時也心不在焉。 “唉,”莊明察在他面前大聲長嘆,“等太子繼位,咱們就集體上奏提提意見,讓全天下的和尚都能吃上rou,如何?” 容錯抬頭,故意去撓他癢癢:“你說誰是禿子!” 恍惚間,有兩個人在檐影中談笑風生。 她親手把寶貝似的玉雕交給面前其貌不揚但囂張跋扈的男子,眼外眼底都是他未曾見過的欣喜。 那種喜歡,比贏了比賽還多一點追逐。 他的心上落了根刺,落在拔不出來的地方。 “怎么了?”莊明察見他神色不對,雙目發(fā)直,疑惑地要轉頭。 容錯突然攬住他的肩膀,半弓著腰:“傷口又開始疼了,都怪你昨晚沒給我上藥?!?/br> “是你說不用……”莊明察拗不過他,趕緊帶人回府。 次日,容錯辦完差心情煩悶,掉頭去了醉云樓一個人喝酒,命陸攀在樓下守著,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準打擾他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