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尊他非要為我守寡 第10節(jié)
“魔終究是魔,真動起手來亦是殺人不眨眼,幸而昨夜有人替咱們先行試了一下他的態(tài)度,那小酒娘就是他身上逆鱗,輕易觸碰不得,以前是爹爹考慮不周,還想著將你送到他身邊去,險些害了我兒性命。” 暮霜從帕子里抬起頭來,看向一臉懊悔的花城主,疑惑道:“爹爹的意思,難道是不打算送我去了?” “這是自然?!被鞒侍职丛谒募缟?,試圖讓她徹底安心,堅定道,“爹爹就算再無用,也不會拿你的命去做賭。” 暮霜有些不知所措,“昨夜之事發(fā)生在望夜城中,爹爹到底脫不開干系,若尊上怪罪下來,那爹爹的城主之位還保得住么?” 花明呈道:“不用擔心,昨夜之事我雖有失職,但安排那些事的是他身邊護法,護法越界,觸了他的逆鱗,昨夜被他就地正法,今晨尊上離開前,倒沒有額外責罰我?!?/br> 至于以后會不會被秋后算賬,那就是以后的事了。 暮霜聞言,為他松了口氣,但隨即又睜大眼睛,驚訝道:“他走了?” “走了,昨夜鬧得那樣不愉快,尊上也沒有了再賞燈的興致,今日一早便離開望夜城,去別的地方巡視了?!被鞒收f完摸摸她發(fā)頂,“所以,你也無需再害怕了?!?/br> 暮霜現(xiàn)在哪里還顧得上害怕,她雖是有些怵他,可聽見他離開,心中又如沸騰的泉水一樣,咕嚕嚕涌出不舍,更何況她還是帶著任務下界的,這個任務還十萬火急。 都怪自己膽子太小,白白錯過了這樣好的機會,若是司命星君在天上看著,該要責怪她浪費他的一番布置了。 “他走多久了?去哪里巡視了?”暮霜著急地問道。 花明呈回頭看一眼窗外的天色,“一早便走了,現(xiàn)下都到正午了,走了約摸有兩個多時辰了吧,至于去了哪里?” 他頓了下,沉吟道,“如今魔尊當?shù)?,仙門退避,被攬入他麾下的地界越來越遼闊,大大小小少說也有三四十座城池,看他離去的方向,約摸是往照業(yè)城去了吧……” 花明呈說到此處才意識到什么,倏地停下話音,問道:“你問這么多做什么?” 暮霜欲哭無淚,她當然是想去追他?。?/br> 但很顯然,她不能對花城主如實相告,暮霜搖搖頭,“沒什么,我就是隨便問問?!?/br> 花明呈只當她還余悸未消,非得確認重燭走遠了才安心,又好生安撫了她一番。 父女倆一同去和花惜月的母親一起用過午膳,花明呈去忙公務,便叫她回院子里好生休息。 暮霜去看過小荷,見她和自己一樣,只是受了些驚嚇,并無什么大礙,總算放下心來。 回到居住的院子里,暮霜借口休息,打發(fā)走伺候的所有丫鬟,開始收拾包裹,準備離家出走。 好在這段時間以來,她一直表現(xiàn)得很聽話,魔尊一走,花城主也放棄了原本的打算,便沒有理由再繼續(xù)嚴密拘束著她。 院子上方的結界早已撤走,府里的護衛(wèi)對她的看管也松懈了很多,中午吃飯的時候,暮霜說想出去走走散心,花城主也頷首答應了,只囑咐她出門多帶上兩個護衛(wèi)。 看得出來,花城主對自己的女兒很是疼愛,送了她許多防身的法器,為確保自身安全,暮霜暫時借用了這些法器,將它們都收入儲物袋中,裝進荷包里帶上。 最后,她鄭重地留下一封信函壓在梳妝臺上,告知花城主她想出門歷練,長長見識,羅列了自己帶上的所有防身法器,好叫他不用擔心,自己定然會安全歸家。 暮霜背著荷包出門,闔上門扉時,并未看見一道黑影從被褥里竄出來,游上梳妝臺,細長的信子掃了掃壓在胭脂盒下的信函,隨后順著窗欞游出去,跟在了她身后。 有花明呈的交代,暮霜出門時沒有受到任何阻攔,為了甩掉跟在身邊的護衛(wèi),她特意往熱鬧的地方擠。 現(xiàn)下正是中秋佳節(jié),昨晚的一場變故,除了讓城中等著看最后飛龍升天的民眾們有些失望外,并沒有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。 城中依然熱鬧無比,人山人海,暮霜借著人流掩護,又用上了一個隱匿的小法器,成功將護衛(wèi)甩在身后,混出望夜城門。 她小跑著離開城門,進了城郊的樹林,才從兜里掏出一個紙鳶,掐了好幾次手訣,終于用靈力催動它飛起來,隨后跳上紙鳶,跌跌撞撞地往照業(yè)城的方向飛去。 也不知是她的修為實在上不得臺面,還是這紙鳶等級有限,總之,飛行的速度很一般,還沒有她自己扇翅膀飛得快。 偏偏她受身份所限,也無法變回自己的原形。 暮霜出城的時間本就有些晚了,紙鳶馱著她慢騰騰地扇動翅膀,到了入夜時分,才勉強翻過兩座大山,后面還有一多半的路程等著她。 夜里風急,暮霜控制不好紙鳶的方向,只能落到地上,找到一株合適的大樹過夜,等明日天亮風小一些,再繼續(xù)趕路。 她哼哧哼哧爬上樹干,蹲到大樹中段的樹杈上,抓了抓因為趕路而被吹得亂糟糟的頭發(fā),肚子里餓得咕嚕嚕地響。 ——她光想著多帶些法器保命,忘了給自己帶干糧。 她聽著自己肚子的叫聲,孤苦無依地在樹上蹲了許久,一只麻雀忽然落到她身旁的樹枝上來,暮霜眼睛一亮,驚喜地看向它。 麻雀啾啾鳴叫,又喚來一群麻雀,聚在一起笑話她這么大一個人,怎么蹲在樹上?它們從沒見過有人睡在樹上的,就不怕睡著了滾下去摔死么? 暮霜緊緊抱著樹干,抓得比鳥爪子還要牢固,嘬著嘴唇,磕磕絆絆地嘗試了許多次,才漸漸熟練地用口哨聲回答它。 那群麻雀聽見她的回答,嚇得差點從樹上滾下去,轟得一下飛散開,過了片刻,又忍不住好奇地飛回來,對著她啾啾叫。 暮霜也啾啾叫回去,和它們有來有回地聊起來,熟絡之后,才不好意思地說自己肚子餓了。 麻雀們飛進林子里,過了許久,它們又陸陸續(xù)續(xù)飛回來,每一只都為她叼來一顆果子,有櫻桃,桑葚、棗子等等,都是成熟能吃的果子。 暮霜用裙擺兜住果子,高興地和它們道謝,將它們的投喂一個不落,全吃進了肚子里。 那群麻雀大概很喜歡她,晚上睡覺也蹲在她周邊的樹枝上,有一只還直接蹲在她的發(fā)髻上。暮霜抱著樹干和一群麻雀入眠。 夜色將樹林完全吞沒,林中一切景致都沉入黑暗中。 誰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,一縷黑影自虛空游出,順著樹干游曳而上,沒有驚動任何一只麻雀,直往暮霜而去。 到了近前,黑影想要爬上暮霜環(huán)抱在樹干上的手腕,一碰之下,她身上忽的亮起一抹幽光,霎時將它擋了回去。 幽幽的光芒終于照出它的模樣,是一條細長的小黑蛇。 小黑蛇退開少許,見她身上光芒暗下,又試圖往她身上爬,剛一碰到她,那光芒又倏地亮起來。 是她身上的護身法器。 小黑蛇不服輸,一次又一次地用頭撞上去,那護身法器的光芒就在暮霜身上忽明忽暗地閃耀,每一次閃耀,防御的光芒都會被削弱一分。 另一邊,照業(yè)城中。 重燭坐在寬敞的浴池之中,水面上水霧氤氳,他的面容隱在朦朦熱霧中,眼仁看著比平時要淺淡很多,虹膜上似也蒙著一層白霧。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了。 重燭嘖一聲,抬手將濕透的額發(fā)往后撩去,閉眼又睜開,反復幾次后,蒙在眼睛上的那一層白霧才稍微褪去,視覺變得清晰起來。 他低眸時忽然瞥見心口上一塊巴掌大的紅斑。 這是什么?何時染上的? 重燭疑惑地抬手搓了下這塊紅斑,皮膚下傳來輕微刺痛,他蹙眉回想片刻,整個人順著池沿滑入水中,水霧立即遮掩了他的身影。 須臾,池水忽然劇烈晃動起來,一條粗大的黑鱗巨蛇猛地破水而出,掀起潑天水浪,浴池被蛇軀塞滿,滿池子的水嘩啦啦地漫溢出來,這么大一座浴池都無法完全容納下整條蛇軀,它的蛇尾只能順著池沿往外滑落出去。 浴室里的燈火搖晃,巨蛇鱗片烏黑亮澤,在燈火的照耀下,反射出綺麗的色澤。 重燭扭過頭顱,目光落在自己七寸之處,那里正好有一片蛇鱗脫落的痕跡。 他什么時候把自己的護心鱗弄丟了? 第12章 重燭垂著頭思索了片刻,他唯有在望夜城賞燈之夜時釋放過自己的法相。 難道他將法相擊碎,化作成群小蛇時,竟有一條蛇沒有聽召回來? 護心鱗,偏偏是這一片鱗。 混賬東西! 巨蛇惱怒地擺尾,殿中發(fā)出一聲轟然巨響,那被蛇尾掃中的玉石屏風倏地倒飛出去,砸到墻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 巨蛇身軀化作一蓬黑霧收束至浴池沿上,涌動的黑霧之中先邁出了一條筆直的長腿,大腿之上被大片的黑鱗覆蓋。 濕漉漉的水珠不斷淌下,好似將那鱗片的墨色洗去了,黑鱗顏色很快便淺淡下去,顯露出白玉般光潔的肌膚,和結實的肌rou線條,最后只隱約可見一道道黑鱗勾勒的弧線。 攏聚的黑霧縈繞在他身周,不斷沒入他的身軀,霧中的身影便越發(fā)清晰起來。 重燭自霧中緩步走出,披散的長發(fā)下遮掩著一段勁瘦的腰身,發(fā)絲拂動之間,能看見后腰之上與腿上相似的黑鱗弧線。 隨著黑霧完全隱入體內,他身上道道像是墨筆勾勒的鱗線,便也完全消失不見了。 重燭扯下木施上的外裳,隨意往身上一披,將這一具堪稱完美的人類軀體裹入衣袍底下,走出殿外來。 玄清在外面等候多時,他聽見了浴池里的動靜,卻沒敢進去問,現(xiàn)下覷見尊上陰云密布的臉色,在心中暗暗哀嚎一聲,硬著頭皮迎上前去。 回稟道:“尊上,潛伏在望夜城主府中的探子傳來消息,花城主的千金花惜月,今日下午也留書一封,離開了望夜城,往照業(yè)來了?!?/br> 重燭系腰間衣帶的動作一頓,從鼻子里冷笑了一聲,漫不經(jīng)心道:“哦,是么?她留了什么話?” “說是想外出歷練,長長見識,不過她帶了很多的護身法器,羅列下來有這——么長一串?!?/br> 玄清展開雙臂比劃,他本就身高手長,展開雙臂繃直了,都覺得自己似乎還沒比劃到位,忍不住嘀咕道,“裹這么厚的盾,也不知道能歷練個什么?!?/br> 猛然想起尊上現(xiàn)在心情不好,他又連忙按捺住了自己的碎嘴子,正色道:“依屬下愚見,這位大小姐定是奔著尊上來的,那位花城主為了討好尊上,偷偷搜羅夫人的影像想要東施效顰,沒想到經(jīng)過昨夜那一番殺雞儆猴,他竟還沒放棄這個荒唐的打算?!?/br> 重燭坐到軟榻上,抬手凌空一抓,抓出一個精美的螺鈿漆盒,盒子里裝著一顆顆渾圓的珠子,細看之下足有七八之數(shù)。 重燭從漆盒里隨意取了一枚珠子出來,珠子里的留影被催動。 珠內頓時浮出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,碎雪紛紛揚揚,裹著紅狐裘的少女微微仰著頭,露出狐裘包裹下一張圓潤的小臉,滿臉歡欣地左右打望,細碎的雪花飛落下來,凝在她纖長的睫羽上。 重燭伸手輕輕撫了撫留影珠,似乎想要為她拂去睫上碎雪,可惜,她近在眼前,他卻再也觸碰不到她。 好在,那影像之中,亦有一只手伸去,替她拂去了睫上落雪。 重燭遺憾地握了握手指,竟莫名對自己都生出了一腔嫉妒之心,嫉妒過去的他可以這樣毫無阻隔地觸碰到她。 “本座看在這些留影珠的份上,放過他一次,但絕不會有第二次?!?/br> 玄清覷著尊上陰郁的臉色,謹慎地問道:“那是否要阻止那位花娘子?” 重燭凝視著留影珠內的景象,默然片刻,才道:“不用管她,我亦想看看,他們父女倆如此執(zhí)著,還能再為本座送上一出什么樣的好戲。” 玄清頷首,深吸口氣,繼續(xù)稟報道:“屬下無能,尊上命我們尋找的鳥妖,我等暫時還沒尋到她的蹤跡?!?/br> 重燭不悅地抬眸看了他一眼,玄清頓時一凜,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。 幸而此時,那留影珠里忽然響起一道清甜的嗓音,高興地喚道:“重燭你看,他們的擂臺是好大一朵冰花!” 重燭渾身縈繞的陰戾之氣都在這一句話音中散盡,他重新低眸看向留影珠,連語氣都緩和許多,說道:“無妨,她和那位花娘子一樣,既都是沖著我來的,那么早晚會現(xiàn)身?!?/br> 玄清暗松口氣,感激地瞥了一眼留影珠里紅衣身影,又立即收回目光。 “下去吧?!敝貭T不耐煩地揮袖。 玄清躬身行禮,迅速退出了屋去,隱入夜色中。 重燭抬手將漆盒攏入懷里,抱著它往內室走去,倒入床榻里,盒中的留影珠都被他催動,一顆顆浮上半空,珠子里的影像浮出來,帷幔垂下,掩住這一片狹小的天地。 重燭眼中被懸浮半空的影像填滿,或清晰、或模糊,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,他一遍一遍地反復觀看,不厭其煩。